我是抑郁的。但我并不这么想,一直以来,我都觉得这一切不过都是空话。因为网上不就有许多打着抑郁症的幌子,来骗取他人的同情的么?再者说,也不一定要讲——抑郁这事,不一定是真是假呢。
可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了,他们的欺辱,他们的阴阳怪气。老太太那怀疑而失望的目光,苏哥那含恨的怨气冲天的黑脸。尽管问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,可是他们攻过来,我只得防御。更可恨的是有时我甚至连防御的事情也做不好,只能静悄悄的抹泪。
学校里是他们,补习班里则是他们,温柔的他们,愤怒的他们,连着整个补习班一齐将我包裹,使我动弹不得。
我闭上眼睛。
窗帘,熟悉的明黄色的窗帘,有着繁复花纹的,半透明的纱窗。这不是我的家,这曾经是我的家。我的家,在这里,在不知名的方向——这时空的维度中。
我的确是死去了,可我的肉体,并没有完成如以往那样的轮回。反而是到了一个新鲜的去处,这里,是我初中时的家。
怎么会这样?为什么会这样?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?什么时候结束?
不对。我捂住自己的头,现在我也许并不该想这个。我应当去想一些更加合适的事情。
我写过一部小说。那,是在我刚刚迈入高中的时候。不,原稿在初中时期已经写下了,叫做《补习班之夜》。
开头,就是这样的场景。
不,为什么会这样,我没有回到我的高中,反而回到了初中时期的岁月?不,这太过离奇了,简直就叫人难以理解。我应该把它搞得更明白些。
等等,既然是初中的话,我岂不是可以比一中时期生活的轻松上太多?
我的嘴角露出微笑。
可我明白,还没有到彻底绽放笑容的时候,因为还有着更大的困境等待着我,那温柔而严酷的——补习班。
看着那昏黄的光线投过窗帘散入漆黑的屋中,我呆着,慢慢的又闭上了眼睛。
冷冽的风。
真的犹如我记载下来的故事一样。
面前的灯火渐渐暗淡下去了,整个街道上,只有一家还点着,那就是我熟悉的补习班。
补习班中的人影,透过光辉慢慢的在眼中显现出来。他们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,静静的写,就这样。老师,那个姓赵的,有些肥胖而目光深邃的家伙,就坐在前排值班。
错不了,这正是我那补习班跟风搞出来的所谓“晚自习”,曾经叫我深恶痛绝的存在。
我愣在那里。
我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剧本都是我写下来的啊,只是望着那剧本,我的心充满了恐惧。
不行,这是绝对不可以的,要经历那样的事……
我慌忙转身逃走,向着更深处的黑暗。我要快一些,更快一些。家的位置就在不远,逃到那里,我就安全了。可是那些家伙们跑的比我更快,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,就有无数只猩红色的呻吟在后方出现,他们夹住了我,将我吞食。
我的肢体,我的灵魂,一瞬间仿佛都被他们咬住了,剧烈的疼痛,撕咬……
我陷入了沉睡。
文字是脆弱的,再具有奇思妙想的作家,也难以形容当时我遭遇的痛楚 那是让人战战兢兢,后悔活着的剧痛啊。我后悔了,我怨恨为什么会来到这里,又为什么会写出那个故事。现在想来,一切都是毫无逻辑。在之前我将故事里的敌人设置为宇宙中最高级的不可名状之物,亦是我自己——这次也是这样?不,那么我回到这里的事情,又应该如何解释呢?
不要思考这些。我在心中告诫自己,想这些并没有什么必要。比起这个,我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解决。我知道,后面的事情我全知道。我应该顺着我的故事前进吗,或者改变它?无论哪一条路,唯一可以确定的是,前路都将十分艰险。
然而我希望,我还是有着可贵的希望。那默念着的时光中——不,我应该不是迷信的,可就在流亡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在我耳旁说:“一切将会顺利起来,只要按住前进的路。人们相互走来走去,有用的家伙不止一个。过去的时光并非过去,过去的自己不再是自己。未来有着更加光辉都事业,尽管前路依旧是无限漆黑的光芒。”
怎么回事呢?我走上前去。怎么回事呢?我默念着。
我从床上滚下来了。
第二天一大早,我就去寻吴泰山。吴泰山是我的老伙伴,尽管他现在是我的仇人。我看见他,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。于是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用尽量诚恳且卑微的语调同他说:“请问……”
他抬了抬头,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。向天空张望了好一会,他才静静的将脑袋搬回。
“我想,我需要你的帮助……”
吴泰山满不在乎。“啥啊?”他瘫在椅子上问。
“……你马上就知道了。”我说。
“啊?”
趁吴泰山还没有注意,我迅速的拿出了藏在手里的安眠药,呼在他的脸上。他显然没有预料到我的举动,拼命的挣扎着,我将手指伸进他的嘴里,得到了一滩口水。但那药也被送进去了,牢牢的卡进他的喉咙里,现在再怎么挣扎,对于他来说,也不过是让药化的更快而已。
同学们听见了响动,他们惊讶的抬起头来。我向他们微笑着,随后自己也将一片安眠药碾碎吞下。然后,握紧了吴泰山的手,慢慢倒了下去。
又是无聊的深蓝色天空……
吴泰山站在我的边上,一脸茫然。
只要睡过去,我就能到达这里,不可逃避。而只要我手边握了什么,那东西也会出现在我的梦境中,甚至包括于人。这是在那部小说中,作为主人的“我”发现的有关于这暗黑的世界的第一个秘密。
“这里,是……”吴泰山一脸茫然的问。
“你想知道吗?”我微笑着,“这个地方你不是很熟悉?喔,那时你还没有来过这里啊。”
我将头往后一甩,努力作出一份反派般的脸色。
“这就是之前,还没有经历过搬迁的、我们亲爱的补习班啊。”
“欢迎来到我黑暗的世界,我的老朋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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